“我真是大意了，若是讓他認出了殿下，回去後將那次偶然遇襲的事情上報，那我們豈不是…“成建有些懊惱的說道。

雲歌聽後點點頭，“現在這個地方不能再多待下去了，我們離開這裏，背後就是大山，我們到山裏面去，看看這鎮子上還有沒有多餘的糧食和禦寒的衣服，一並拿走，萬事小心為好。“

若是成建所說不差，那麽這消息傳回到大胤駐防的徐郡後必然會有人按照當日遇到成建幾人的地點有序排查，那麽找到這個鎮子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時候再來可就不是什麽小股敵人，而是訓練有素，準備有序的敵人了。

成建幾人聽了雲歌的吩咐，紛紛行動起來，這小鎮之前就被他們搜羅了差不多，有用的能用的，基本上都已經搬到了這個小院子裏，大家將東西收攏了一下，就齊齊上馬朝著大山的方向跑去。

說來也是他們運氣不錯，山裏面有個守林人留下的草屋，成建幾人讓雲歌進了屋內，便開始四下在周圍巡邏警戒。

入夜後，成建果然就見他們來的那座小鎮的方向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像是有人來到了那裏，過了不久，就見那個方向重新燃起了大火，沒有找到人的大胤將士似乎有些惱怒，將那鎮子又燒了一次。

成建朝著小丁問道：“咱們留下的痕跡都處理了嗎？“

小丁點點頭，回到：“大人放心，屬下都已經處理幹凈了，絕對不會讓人發現破綻。“

成建點點頭，大胤這把火方得也很是時候，不論之前他們有沒有不小心留下痕跡，這把大火之後，怕是真的什麽都幹幹凈凈了。

成建飛身來到樹上，仔細觀察著大胤將士們的去向，就見那周圍不僅只有這一小股力量，登上高處後向遠望去，以南的幾處要道附近隨處可見火光。

成建的心越來越沈，若是這樣的話，他們現在想要南下而去當真是十分困難。

雲歌從草屋之中走了出來，剛好看到成建從樹上飛身下來。

“如何？“雲歌問道。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那些人已經摸到鎮子上了。“成建回道。

雲歌站在這裏也能夠看到不遠處火光沖天，她輕笑道：“大胤的將士還真是喜歡放火。“

成建沒有接話而是有些凝重地對雲歌道：“殿下，如今南下的幾個關口都是大胤的人，我們若是想要南下，怕是難如登天。“

雲歌向前走了幾步，朝著南邊的方向看過去，因為站的地勢較低，她自然是看不到剛剛成建目睹的那一切，雲歌沈思了良久，半晌後，她才回轉過來，看著身後的眾人說道：“既然他們不想讓我們南下，那我們就如他們的意，往北邊走。“

成建一聽大驚道：“殿下。“

雲歌卻擺擺手道：“我知道你想勸我什麽，但是現在也沒有更好的去除，我們去北邊，入大胤的邊境，然後從大胤境內往柔然去，就讓他們在這邊帶著我的畫像仔細搜羅去吧。“

成建將雲歌的話在自己心中一盤算，覺得這個是不錯的主意，大胤眼下在雲浮境內如此細致盤查，但自己邊境的關口必然會因為大胤對雲浮這大勝的一仗而有所松懈，大胤還有一條南北流向的長河，和柔然也接壤，若是從大胤走反而還會更快些，並且對方在雲浮找人，總不可能將畫像發到大胤境內去，被認出來的風險也更低。

見成建自己想明白了，雲歌也就不再解釋，她招呼這眾人稍作整頓便連夜朝著北邊去了，這片林子雖然大而茂密，但是距離剛剛那座鎮子並不算遠，若是對方回過神來超著這邊摸過來，早晚會發現他們，還不如早早離開得好。

眾人調轉方向，又重新朝著穎川的方向前進。

等到雲歌幾人再回到穎川附近的時候，大胤的部隊已經準備開拔了，目的地就是雲浮的都城涼州，雲歌看著這一切發生，卻再也沒有能力去阻止。

穎川在大胤將士門離去之後再次成為了一座空城，諾大的城池卻沒有百姓，只有零星兩個穿大胤鎧甲的將士在城門腳下四處搜尋，但是這樣的情景也就只是前半夜，三更之後就連這些守城人也各自找地方去休息小憩，穎川安靜猶如死城。

雲歌一行人原本該路過穎川後直接離開北上的，但是在雲歌的強烈要求之下，成建拗不過她，還是帶著她來到了穎川東城門的一角，那裏有棵歷經百年的古樹，而他的枝葉覆蓋之下，一塊簡單的墓碑立在那裏，雲歌上前駐足站立，就看到上面簡單寫了幾個字，展柏英之墓。

這是小展付出生命去守護的地方，大胤那位將軍肯為他立一塊墓碑，將他的屍骨葬在這裏，也算是英雄惜英雄了。

雲歌摸索著墓碑上小展的名字，悲從中來。

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雲禮，小展也不過就是和雲禮差不多大的年紀，只可惜一個為了一場必輸的戰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另一個則是另投明主，將雲浮的布防圖拱手送上。

“柏英，若是日後有機會，姐姐一定會為你重立一塊碑。“雲歌站起身來，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了一塊令牌。

這是當初那塊幾經周折，數易其手的烏金令牌，雲歌醒來之後，成建就將小展還回來的令牌遞到了雲歌的手裏。

而如今雲歌則是將這塊令牌，重新埋在了小展墓碑的旁邊。

“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就讓它陪你留在這裏吧。“雲歌手上還沾染著泥土，她重新站起身來，向東城們的方向望去。

她還記得那日在城樓之上，身後每一個將士的臉，原本她以為他們會一起將性命葬送在這裏，卻不想她活下來了，大家都死了。

東城門下有一大塊焦黑的土地，雲歌想那裏想必就是成建之前所說的，火化了穎川將士們屍骨的地方，雲歌戰好後朝著那個方向，深深一拜。

成建等人站在雲歌的身後，看到這一幕也是感慨非常，他們比雲歌要清楚那天的情況，是這些人用自己的性命為殿下，為他們爭取了逃離穎川的時間，他們站在雲歌的身後，向著那個方向行了雲浮軍中最高的禮節，表示了對他們的敬重和緬懷。

雲城讓人將雲殤連夜送出城，並下了命令讓雲殤帶回來的軍隊就此散去，離開涼州，緊接著就派出了議和的使臣朝著南北兩個方向而去，任誰都清楚這是雲浮想要停止戰事，各地5投降了。眾將士最初對這樣的命令都是滿懷悲憤之情，要知道他們在雲浮北境戮戰數月，死傷無數，可不是為了等著看這一天的，結果沒想到自己的國家竟然如此沒有骨氣，要對著敵人跪地求饒，而帶領他們在北境作戰的首領更是自從入宮之後就再也不見了蹤影，生死不知。

虎毒不食子，眾將士對雲城所下的幾到命令心灰意冷，也就真的三三兩兩化整為零，各自出了涼州城不知去向，雲城只知道這些人有的向南有的向北，向北的那些怕多是要與天滄決一死戰，存了死志的，雲城覺得惋惜，但是他卻也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他們來去。

雖然雲城的想法沒有得到軍中的支持，但在龐大的議和聲音之中，這些反對的人其實根本就激不起什麽水花。

從廟堂高官到貧民百姓，所有人都盼著這一天的到來，不是所有人都壯懷激烈，絕大多數人都只想茍且偷生而已，他們過慣了安靜閑散的日子，早就已經消磨了熱情和鬥志。

因此雲城的命令一下，整個涼州城都掛上了白帆，這消息慢慢從涼州擴散開來，成擴散狀，只要美譽離鄉的雲浮百姓都在家門各處掛上了白色帆布，只為了求得平安。

雲歌幾人最初還並不覺得，但漸漸的，越往北去，就能夠看到越多的白色隨風擺動。

小丁幾人看了這場景都是大驚，這陣勢，莫不是當朝的這位皇帝出了什麽事情。

只有成建和雲歌對此保持了沈默，成建讓其他幾人都住了口，走到了雲歌身邊，雲歌身披一件大大的灰色鬥篷，帽檐壓的很低，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神情。

“這樣也好。”成建走到雲歌的身邊時就聽到了她低聲自言自語道。

成建心裏清楚，這陣仗絕不可能是皇帝出了什麽事情，而是雲浮做出了決斷，從據廟堂之高的那些大臣，到這些希望安居的百姓，無一不希望戰爭偃旗息鼓，他們不是為誰掛起挽聯，這滿天的白色是對和平的渴望，是妥協的象征。

成建能夠理解，但他心中止不住的悲涼，穎川城那一樣似乎還歷歷在目，那些被大火焚化的屍骨似乎還隨著勁風呼號，人們卻儼然已經將這些拋在了腦後，沒有人認識他們，更沒有人關心他們，他們死了，在這恒久的歲月之中似乎只是一枚石子，激起一絲波紋，就永久沈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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